泥马渡康王的传说与靖康之难的耻辱
如今杭州还有一条叫白马庙巷的路,位于紫阳山麓,南起严官巷,北折东与中山南路相接,长256米,宽2.5米。宋时称粮料院巷,属寿域坊,南宋时,建白马庙,故名。
白马庙祭祀“白马”,当时流传着“泥马渡康王”的神话:宋高宗赵构未当皇帝时为康王,被金兵追杀至江边,有白马渡他过江,至此地饮井水化为泥,原来此马就是对岸庙中的泥马。现在昔日光景不再,白马庙也不知去向,但巷名依旧。
历代帝王身上向来不乏神仙相救、真龙降生之类的神奇故事,谁都清楚,这是他们为自己登上龙椅创造舆论基础,好证明其皇位的合法性,康王也逃脱不了这个帝王定律。
浙大周膺教授一语道破:赵构注意到民间流传的泥马渡康王、崔府君显圣的价值,于是便请神来做护身符。赵构这样做也有他的考虑,中国历史上一个朝代同时出现三个国家元首健在的特殊情况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他们分别是宋徽宗、宋钦宗和宋高宗,当然,这并非国家之福,前面两位都当了金的人质,而高宗赵构被逼到南方维持着南宋小朝廷的生息。
靖康二年(1127)四月,金军将徽宗、钦宗,连同在开封的宗室、后妃、百官、工匠等3000多人俘虏北归,北宋覆灭,史称“靖康之难”。徽宗第九个儿子康王赵构,因奉命出使在外,幸免于难,在磁州守臣宗泽等的扶持下,于相州开设大元帅府,打出了抗金旗号。
父亲和兄长都还活着,和靖康之耻一起活在南宋人的心中,赵构正是在靖康二年(1127)两位皇帝被抓后仓促继位的,当时选他继位来制造舆论效应也属正常,然而他只为了当皇帝而努力着。
黎东方先生指出,靖康之难后,“雪耻情结在南宋凝结成了挥之不去的恢复意识”。在这里更多的是指对那些失去家园、亲人、故土的人而言,赵构想不想迎回二帝、收复中原都值得怀疑。
在老百姓的记忆里,当时开封城内一片狼藉萧条。钦宗一意屈辱退让,下令大搜金银。金人索要骡马,开封府用重典奖励揭发,方才搜得7000多匹,京城马匹为之一空。权贵、富室、商民有多少钱出多少犒军。
说是出资,事实上就是明目张胆地掠夺。只要有反抗的,动辄枷项,连郑皇后娘家都逃脱不了。凑不足金银,连那些负责搜刮金银的人都要被处死,其他被杖责的官员到处都有,百姓被逼自尽者甚众。
尤其是金人又索要少女1500人,钦宗不敢疏忽,甚至让自己的妃嫔抵数。少女不甘受辱,死者甚众。这段历史堪称北宋的最大耻辱,历来被后人的唾沫淹没。
被金人掳去的还有朝廷各种礼器、古董文物、图籍、宫人、内侍、倡优、工匠等,被驱掳的百姓男女不下10万人,北宋王朝府库蓄积为之一空。金兵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钦宗入金营后,风雪不止,汴京百姓无以为食,将城中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为食,再加上疫病流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
开封如此,中原百姓更是在金兵的铁蹄下哭号。如此惨烈的灾难,给宋人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痛,也成为此后南宋志士仁人奋发图强的精神动力。
历史以事实当裁判,北宋灭亡的责任不会让赵构来扛,只能说他老爹给他留下了一个连烂摊子都称不上的局面。经过宋徽宗二十多年昏庸统治,北宋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宋徽宗在位期间北宋出现一大批名气十足的奸臣,如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王黼、蔡攸、梁师成等,他们独揽大全,只手遮天,像一片滚滚浓云压得大宋喘不过气来。话虽如此,并不意味着历史饶了赵构。
他不是没有见过金兵的凶残野蛮,不是没有目睹汴京从一座富庶之城到残垣断壁的蜕变,不是没有听过中原沦落的遍野哀号。但是这一切似乎并未磨砺出赵构坚忍的意志,也没有激发起他的斗志。他在逃跑途中,还不停地讨好金人。他派出的使者一个接一个到金营点头哈腰,把外交姿态演绎到最低。
赵构在国书中称自己是“康王”,说自己于黄天荡之役就登基称帝,没有得到金朝允许擅自做主张,确实是个大错,愿意放弃帝位,向金朝称臣。他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的做法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
建炎四年(1130)四月,高宗在海上获悉金兵北撤,才从温州经明州回到越州。越州地理位置偏僻,漕运很不方便,南宋朝廷的大批官员、军队集中在此地,物资供应无法得到保证。相比之下,号称“东南第一州”的临安交通方便,江河湖泊交错,不适合金人骑兵作战,安全指数大大提高。再者,江南鱼米之乡,物产丰富,美女也多,可以满足南宋朝廷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需要。对于刚刚经历了颠沛流离、四处逃窜的赵构而言,临安再好不过。
可悲的是,卖掉了尊严,也换不来苟且偷安。金兵的野心是要吞并整个南宋,又岂会因赵构的乞怜就停止南下的脚步,反而是广大军民的奋起抵抗让人看到了南宋还没有丢掉的民族骨气。
靖康耻给赵构带来了本该轮不到他的帝位,细究当时发生的事情和他后来的求和,不能不让人揣摩他对靖康之难的暖昧态度。而这场劫难留给在战场上拼杀的将士和那些在硝烟中流离失所的百姓的是血,是辱,是刻骨铭心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