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北京大通闸养鸭业的兴衰
在旧时的北京大通闸,养鸭是一项重要的产业,养殖历史长的一户,前后已有6代人从事这个行业,人称“鸭子房刘家”。
养鸭子是个技术活儿,又是个苦活儿。北京的鸭子房户全是一家人男女老少一起上,不雇外人。
鸭子分种鸭和填鸭两种。种鸭为下蛋繁殖后代用。每只雄鸭可与3只雌鸭结伴。人眼看去,鸭子模样全一样,“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分不出相貌,然而鸭子却相互认识。
一大帮鸭子乱糟糟下了河,雄的一游过去,那3个伴侣就冲它点头招呼,然后4只鸭子亲亲热热游在一起嬉戏觅食。大约80只鸭子合为一个群体,倘若别的群体的:……只鸭想来串门儿,那是绝对没门儿,全体鸭子就会一起呷呷乱叫,群起而攻之,将此鸭撵出去。
北京鸭很笨,不会捉活鱼吃,只会坐享其成吃现成的漕米、食料,因此养鸭人有句俗话:“长了毛比鸭子还笨。”
种鸭需每天到河里玩一小时,为的是保持心情愉快,便于繁殖后代。即使冬天也如此,养鸭人在冰上凿出一块10来米见方的水面,把冰渣顺冰底下掖走,把鸭子轰出来“练冬泳”。
养鸭人的辛苦之一,便是站在冰边看鸭子,一拨鸭子洗一个钟头后,轰走,再换回一拨,想那凛冽寒风中,其滋味无法形容。夏天则是成天泡在河里,鸭身上有什么腥臭味,人身上就有什么腥臭味。
种鸭只管下蛋,但不管孵雏。孵小鸭的事由奶妈——母鸡代劳,为的是省出孵蛋时间,让鸭母多生蛋。
孵蛋的母鸡叫“勤鸡”,很辛苦。“鸡孵鸡二十七,鸡孵鸭二十八”,4个星期过去,小鸭出了壳,抱窝的母鸡的精力却几乎耗尽,胸儿白了,身上的肉没有了,羽毛七零八落,瘦得如同一把旧掸子。
勤鸡吃过几天好食,身体恢复过来后,接着孵,周而复始。孵过4窝鸭于后,这只母鸡便鞠躬心瘁,为鸭子献身了。
孵出的小鸭一旦被选作填鸭,养成一个半月的鸭拐子时,便取消了它自己吃食的资格,改由人工填喂。养鸭人将混合饲料攥成剂子,捏着鸭脖子塞下去,照着一个月填,那小鸭拐子便养尊处优,很快被填成了4斤半至6斤重的大腹便便的成品鸭,被全聚德、便宜坊等买去做北京烤鸭了。
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洋鬼子闯进鸭子房,连刘家孵鸭的母鸡也全抓走了。敢情天下洋鬼子全爱吃鸡。
不光吃,还带糟蹋。俄国鬼子把碾子上的大石滚子摘下来,放进鸭子房里满屋滚轧,把20几圈、2000来只鸭子一只不剩全轧死了。
北京养鸭业遭到毁灭性打击是在日军侵华、北平沦陷时期。侵略者对粮食采取了严酷的控制手段,而赖以粮食为生的鸭子就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通惠河畔的鸭子房便鸭绝人悲。刘家不得不另谋生路,拉小驴儿车,蹬三轮车去了。来家产业也七零八落、贫困潦倒。
大通闸从此结束了北京鸭的养殖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