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宰相寇准的诤臣与武臣之路
寇准初入仕时在巴东做知县,将巴东治理得井井有条,但他的“薄宦未能酬壮节,良时空自感流年;因循未学陶潜兴,长见孤云倍黯然”却透露出他被屈才的郁闷。
寇准好不容易熬了八年,终于出了头,被宋太宗召见。他以一篇《御戎论》成功得到宋太宗的赏识,一路做了天子近臣,直至宰相之位。
对于“近臣”这个身份,寇准处理得很得当。他并非蠢人,有些时候在皇帝面前直言不讳,那叫忠勇;但若傻乎乎啥都说,那是愚蠢。
宋太宗在北伐时被辽军射伤,患处的病痛缠绕他多年。一次他旧病复发,想到继承人的问题,便问寇准选哪个儿子做皇帝好。寇准说:
“神器不可谋及妇人、谋及中官、谋及近臣。”意为选皇储时应避免向三种人咨询,一是女人,也就是皇帝的后妃;二是中官,也就是宦官;三是近臣。寇准所说的“近臣”当然指的是自己。从古代到现在,只要是近臣参与立储,总没好事,他可不想蹬这浑水,所以选择明哲保身,示意宋太宗自己不便多言。这份睿智,足以证明寇准并非只是直言的莽夫。而他这三个建议,《宋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可为万世龟鉴。”
但是,寇准的刚直不阿和言语直横,却成为他一生最大的祸患。因为先后得罪权臣王钦若和丁渭,寇准两次被贬,离京城越来越远。这是以正直出名的文人士大夫们的命运悲剧,很多前人都做了榜样,后人也常常不可避免地要踏上这条路。
连寇准这么不服输的人,老了都忍不住写下《六悔铭》:
官行私曲失时悔,富不俭用贫时悔,艺不少学过时悔,
见事不学用时悔,酒发狂言醒时悔,安不将息病时悔。
处处该悔啊,若是早悔,哪还能落得如此下场?
作为“诤臣”,寇准也说不清自己做明白了还是没做明白,但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却不是在出仕这边。
与做一个文官相比,他更希望自己做一个军功赫赫的“武臣”。寇准在十余岁的年纪就写了一首《杂言》:我徒旷达由胸臆,耻学鲰生事文墨。蛟龙长欲趁风雷,骐骥焉能制衔勒。
锵金佩玉良有时,丐色谀言尽虚饰。功名富贵非偶然,杨子草玄徒默默。
楚兰罢秀足蓬蒿,青松委干多荆棘。争如一醉度流年,免使悲欢荡情域。
从中可见寇准心目中的偶像是投笔从戎的班超。他宁可做一介武夫,也不想从文,可时运不济,令他的一生有太多的无奈和遗憾。
景德元年(1004),辽国入侵中原,这像是上天赐予寇辈的机会。寇准力主出战,虽然遭到很多朝臣的反对,但他依然坚持出兵。寇准在后方运筹帷幄,终于取得这次抗敌战争的胜利,最后宋辽达成和议,即为“澶渊之盟”。
不过寇准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认为明明宋军赢了,为何要掏钱给人家?寇准的这一点,依然脱离不了他“诤臣”的身份。
寇准的一辈子用“诤臣”“武臣”“近臣”来概括最适合不过。而岳飞的词《小重山》,便如镜子一般,将其照得无所遁形。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一生奔波于官场,也看不清曾经的作为是好还是坏,却为了那点“功名”,落得“知音少”的境地,或许有几分悲哀。可说起悲哀,后世又有几个做大官的有寇准这一生辉煌呢?